以Ripple为例：加密行业如何应对监管风险？

也许，这次Ripple事件给交易所带来的一个经验教训是：如果市值第四大的瑞波币都能被起诉，那么市场里除了比特币和以太坊，其他加密货币都有可能被监管机构认定为“证券”。虽然目前行业身处在牛市之中，但依然需要对潜在监管风险保持高度警惕。

作者：碳8

编辑：黑土 出品：碳链价值（ID：ccvalue） 美国费耶特维尔市并不出名，但这个阿肯色州第三大城市却走出过两位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是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另一位则是加密货币行业里极为低调的“大神级”程序员Jed McCaleb。 相比于社区里名声大噪的Vitalik Buterin、BM等人，Jed McCaleb这个名字似乎很少被人提起，但其实，他是一位在编程方面拥有惊人天赋的“加密朋克”。 2000年，年仅25岁的Jed McCaleb只用了半年时间就编写出电驴（eDonkey）软件，电驴是一个完全免费且开源的P2P资源下载和分享软件，可以将全世界所有的计算机和服务器整合成一个巨大的资源分享网络。用户既可以在这个网络中搜索到海量的优秀资源，又可以从网络中的多点同时下载需要的文件以达到最佳的下载速度，还可以快速上传分享文件达到最优的上传速度和资源发布效率，客户端之间有唯一的身份标示，服务器端没有一个唯一的中央服务器，任何人都可以建立运行自己的服务器端，服务器之间可以相互联系——你会发现，这不就是如今加密行业里「去中心化网络」的雏形吗？ 然而，被称为“电驴之父”的Jed McCaleb因为版权问题遭到诉讼，最终在2006年无奈关闭了电驴服务，这次打击对他很大，以至于整整蛰伏了四年时间。2010年，心情低落的Jed McCaleb偶然间在BitcoinTalk论坛上看到了比特币白皮书，一下子与「中本聪」产生了共鸣，因为他创建电驴的初心就是希望利用去中心化技术来解决现实问题，而比特币白皮书无疑给他打开了通往这个新世界的大门。很快，Jed McCaleb就发现比特币领域里存在严重的法币交易痛点，于是又只用了半年时间创建出最著名的加密货币交易所Mt.Gox，为用户提供比特币到美元的法币交易服务。或许是程序员的基因作祟，Jed McCaleb在Mt.Gox大获成功之后便将其转手，因为他觉得「交易只是加密行业里的一个小问题，希望能去挑战更多有趣的事情」，Mt.Gox之后的故事相信加密货币行业里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我们也无需赘述。 那么，Jed McCaleb所说的“有趣事情”又是什么呢？实际上，Jed McCaleb发现比特币正越来越多地扮演着“价值存储”的角色，这似乎与中本聪所期望的「一种点对点电子现金系统」愿景有所背离，于是他于2011年决定创建一种全新的互联网交易协议——Ripple Protocol，允许人们用任意一种法定货币进行支付，并以类似于比特币的方式创建了自己的数字货币：瑞波币（XRP），Ripple希望瑞波币能成为不同法币交易之间的桥梁，比如美国人可以直接在欧洲商户用XRP进行美元支付，而这些欧洲商户则可以通过XRP直接收取欧元。 为了让Ripple得到更好发展，Jed McCaleb盛情邀请借贷金融行业大咖Chris Larsen担任联合创始人，但在Ripple之后的发展过程中，Jed McCaleb与 Chris Larsen经常在很多问题上产生重大分歧，他坦诚当初在邀请Chris Larsen加盟Ripple时不够谨慎，过往经历也让他感到Chris Larsen不是一个值得选择共事并过多谈论的人。2013年12月，因与Ripple管理层经营理念产生巨大差异，Jed McCaleb被一致投票出局——而这，也为Ripple日后遭到监管重创埋下了伏笔。 Chris Larsen自称是一名“激进的消费者”，他经营Ripple只有一个目的——赚钱。在接手Ripple之后，Chris Larsen个人资产得到迅速增长。2018年1月4月，《福布斯》估计Chris Larsen身家已经达到590亿美元，使他在全球富豪排行榜上跻身前五并短暂超过了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2020年，Chris Larsen又登上《福布斯》美国400强富豪排行榜，位列第319位。 很快，这种“不正常”的财富增长引起了监管机构的关注。 　01

Ripple的好日子到头了？ 对于Ripple来说，2020年这个圣诞节似乎过得不太好。 12月2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向纽约曼哈顿联邦地方法院提起诉讼，由于认定瑞波币属于“证券”，因此指控Ripple公司及其两位高管Chris Larsen和首席执行官Brad Garlinghouse从2013年开始通过出售“未经注册的数字资产证券”募集到超过13亿美元资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为Ripple在出售瑞波币时违反了联邦证券法，通过分发数十亿枚瑞波币换取非现金对价（比如劳动力和做市服务）。在此过程中，Chris Larsen和Brad Garlinghouse除了组织和推广用于资助Ripple的瑞波币销售之外，还进行了个人销售瑞波币活动，涉及金额高达6亿美元。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没有起诉Jed McCaleb，因为Jed McCaleb“正好”在2013年被逼离开了Ripple。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执法部门负责人斯蒂芬妮·阿瓦基安（Stephanie Avakian）表示，之所以要起诉Ripple及其两位高管，是因为他们必须要向潜在买家充分披露长期保护措施，这些保护措施对于健全公关市场体系至关重要，但Ripple并没有这么做。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规定，个人和加密公司必须要向监管机构登记发行的「证券」产品，或者申请豁免。不仅如此，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还特别强调Brad Garlinghouse和Christian Larsen是重要的XRP“证券”持有人，这两人进行了高达6亿美元的瑞波币“个人销售”，但却没有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申请注册瑞波币销售和要约，同时这两个人并没有获得豁免注册权，因此违反了联邦证券法的注册规定。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此前曾明确指出，比特币和以太坊的“去中心化”特质可以将其定性为加密货币，而不是证券。但在瑞波币问题上，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态度却有很大不同，从这次起诉事件来看，监管者显然已经将Ripple看作是一个「中心化」机构，因此才会将其视作为「证券」。 更重要的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Ripple、Chris Larsen和Brad Garlinghouse这件事对投资者的影响非常大！就在此消息发布之后，瑞波币价格迅速下落17%，本文撰写时瑞波币已经跌至0.3美元，七日跌幅高达48%，几乎可以说是被“腰斩”！曾经加密货币「三巨头」之一的瑞波币，如今市值已经损失超过100亿美元，始终稳居第三名的市场地位也被稳定币Tether取代。 　02

瑞波币会遭遇「下架潮」吗？ 看着Ripple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瑞波币价格越走越低，身处监管风险的加密货币交易所们好像也有点慌了……那么，这场风波中哪家加密货币交易所受到的影响最大呢？根据Ripple官方网站披露的信息显示（如下图所示），币安可能是这场风波中的最大受害者，因为（本文撰写时）占比高达40.41%的瑞波币都是在该交易所处理的。此外，目前多国监管机构已经将币安纳入“瞄准镜”下，迫使其不得不放弃美国和韩国业务运营，也导致负面影响将进一步扩大。

另一方面，为了规避监管风险，一些加密货币交易所决定采取最简单有效的应对方法：下架瑞波币。 12月23日，融易资讯网（www.ironge.com.cn），也就是媒体披露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Ripple的第二天，总部位于香港的数字货币交易平台OSL率先宣布下架瑞波币，CrossTower和Beaxy两家交易所紧随其后也做出同样决定。CrossTower总裁Kristin Boggiano在一份声明中解释了下架原因，他表示目前瑞波币市场地位存在不确定性，因此决定暂时摘牌，何时重新上线「需要另行通知」。 12月24日，总部位于美国的受监管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正在考虑是否对瑞波币摘牌。Coinbase有这种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该交易所目前“有求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因为他们希望寻求监管机构批准才能IPO上市。如果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本次诉讼中胜诉，那么瑞波币就会被归类为证券，那么在当前美国法律框架下提供瑞波币交易服务的实体就必须申请证券交易所牌照并注册为证券交易所。 12月25日，欧洲最大加密货币交易平台之一Bitstamp宣布将暂停瑞波币交易，也成为第一个正式公开不支持瑞波币的主流大型交易所，具体来说，Bitstamp美国用户从2021年1月8日起将无法进行瑞波币交易和存款，但提款和非美国用户不受影响。Bitstamp之所以会第一个跳出来，可能是因为在今年11月有一个“未知钱包”向其转入了4000万枚瑞波币。 据比特币协会成员Roy Murphy在推特上披露，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Ripple之前有192家加密货币上线交易瑞波币，但此消息曝光后短短20小时内，这一数字便减少至138家，这意味着至少有54家交易所已经停止瑞波币交易并删除瑞波币交易对。在这种背景下，加密社区开始担心交易所——尤其是业内规模较大的头部交易所是否会掀起一阵“瑞波币下架潮”？ 对此，库币交易所CEO Johnny Lyu持有更加谨慎的态度：「随着SEC起诉瑞波事件的持续发酵，XRP的价格出现了巨大的波动，特别是在其价格急速下挫之后，我们看到仍有不少用户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场抄底。不仅仅是库币，各大交易所XRP的交易量近期都出现了大幅的上涨。而我们的法务团队也正在密切地关注这次事件的进展，并进行最后的评估。虽然本次事件从短期来看对瑞波的影响较大，但投资者不必过分悲观，因为从长期来看这会加快瑞波的合规化进程。而且本次事件尚未盖棺定论，EOS此前也曾被SEC起诉但最终双方达成和解，所以瑞波和SEC双方的态度决定了事件的进一步走向，库币也会对该事件的最新进展保持密切关注。」 　03

加密行业如何应对监管风险？ 毫无疑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Ripple这件事给加密货币交易所敲响了警钟，如果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获得胜利很可能会破坏瑞波币的价值，因为监管机构希望阻止Ripple出售更多代币，让Ripple、Brad Garlinghouse和Chris Larsen受到惩罚、「吐出」判决前的非法获利并承担民事罚款！ 事实上，对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看待瑞波币是「证券」这件事，加密货币交易所无法假装做到无知，也不可能「把头埋在沙子里」，因为监管机构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所以，加密货币交易所必须要重视此类监管风险，尤其是那些“有求于”监管机构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比如正在寻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批准IPO上市的Coinbase，还有刚刚在内华达州拿到信托牌照的火币。 另一方面，诸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这样的监管机构可能不会直接、明确要求加密货币交易所下架瑞波币，但是可能会告诉投资者：那些不下架瑞波币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存在风险因素，因为他们没有适当地向投资者说明是如何让瑞波币、以及其他类似加密货币上线交易的——如果合规负担过多，这些加密货币交易所最终就会根据“用户和监管反馈”选择让瑞波币退市。 回过头再看Ripple被起诉事件，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似乎对自己打赢这场官司充满信心，毕竟此前他们在Telegram和Kik上有过获胜先例。尽管一些加密货币交易所、做市商和基金已经开始下架瑞波币、或是退出使用瑞波币头寸和相关交易，但对于大型头部交易所而言，这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黑白问题”，因为监管风险很可能会让他们「陷入困境之中」。 下架一个加密货币并不难，但是交易所必须思考——既要从业务角度思考，也要从法律角度思考这么做可能会在加密行业里引出一个什么样的先例？如果仅仅因为监管机构指责某个加密货币是一种证券（注意：目前纽约曼哈顿联邦地方法院尚未就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诉讼做出判决）就将其下降，那么下一次该怎么办？难道加密货币交易所赋予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一种权利？即：只要指控某个加密货币是证券，它就会被摘牌。倘若真的以此为依据，那么对交易所客户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通常来说，在遇到判断加密货币是否会被认定为「证券」这个问题时，向代币持有人披露项目信息的透明度和一致性可能对加密货币创始团队来说也是有利的，而且提供一致性的项目信息披露对开源加密项目来说其实非常方便。加密货币项目披露信息越容易获得，就越容易证明代币不是“证券”，这是因为联邦证券法的主要目的是通过促进充分披露投资决策所需的信息来保护投资者。 正如Belcher, Smolen＆Van Loo LLP律师事务所律师加布里埃尔·夏皮罗（Gabriel Shapiro）所分析的，像火币、币安、库币等头部加密货币交易所其实也可以根据之前对瑞波币不是证券的分析，暂时先不下架瑞波币，并寄希望于法院作出瑞波币不是证券的判决。或者，加密货币交易所也可以采取「补救」措施，比如限制美国人进行瑞波币钱包交易，然后在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是否下架（或不下架）——当然，这些情况可能已经被加密货币交易所的服务条款所覆盖。（碳链价值注：本文撰写时，Coinbase计划北京时间1月20日全面暂停XRP交易。） 　04

总结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起诉Ripple已成既定事实，如果法院判决瑞波币属于证券，加密货币交易所很可能不得不面对代币下架的风险，因为上架瑞波币，就意味着加密货币交易所必须要获得“证券交易所”资质——对于加密货币行业内的大多数交易所而言，这个要求似乎很难得到满足。当然，Ripple也有可能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达成和解，但也许会支付一大笔钱。 也许，这次Ripple事件给交易所带来的一个经验教训是：如果市值第四大的瑞波币都能被起诉，那么市场里除了比特币和以太坊，其他加密货币都有可能被监管机构认定为「证券」。虽然目前行业身处在牛市之中，但依然需要对潜在监管风险保持高度警惕。